Wednesday, February 6, 2008

比ISO还ISO:美国第一

80年代,国际企业界流行“日本第一”的说法。现在回过头去看,有点美国“阳谋”的味道:当时美国的制造业、金融业受到日本强劲经济的严重威胁,提出这说法,一方面刺激美国人自我检讨、发奋竞争,另一方面麻醉日本人,让他们不知节制地催谷经济泡沫。历史证明,美国达到了目的。

当时我们在厂里,会定时收到美国总部发来的内部刊物,内容报喜也报忧,常把我们不如日本之处详加报导分析,并提供对策。美国佬自大之余却能虚心向对手学习,这点让我们心服。

印象最深刻的,是厂方不断提醒大家,我们的废品率太高啦!日本的同类产品废品率不到1%,我们却是超过50%,怎样竞争?!

所以,那时候最响亮的口号就是“I do it right the fist time!” 我一次过把工作做对-意味着零错误、零废品、零浪费,意味着企业能够以低成本、高品质为后盾,进行全球性的竞争!

这是何等庄严的承诺!就员工而言,等于观念要建立、态度要改变、习惯要调整、技术要掌握,而这一切必须同时发生才会产生效果!真是谈何容易。

而老美的生产线偏偏能做到!靠什么?制程管理。谁做?我们这些制程工程师啦!生产线上的每一个动作,都有白纸黑字规定,经各部门主管审阅批准,正式公布施行。生产线操作员由培训部负责教导考核,务必能够完全理解、严格遵从该制程,才能上线工作。

那时的操作员,几乎一律来自偏远的甘榜,而我们有办法把她们教导得六亲不认,没有正式批准的白纸黑字,打死不能改制程!有时我们想偷鸡,悄悄作些实验性的改动,回头才出文件,却被操作员指着现有的制程规格,一面拒绝一面嘲笑!当时的感觉就像战国的商鞅:作法自毙也。

就是靠这种不妥协的、由上至下的严格自律管控,NSSB开厂不满5年,便达到了零废品的目标。

看今天的许多大马企业,跟风式地领取ISO认证,但从来不把遵照规定程序当一回事!老美二三十年前就向我们输导的比ISO还ISO的观念和做法,我们一直都不学、不会,还说“大马,能?”


罢了,我宁可说“美国第一”,骂我崇洋媚外吧。


Friday, September 14, 2007

磨炼,原来如此

在NS的头两年,我是制程工程师(Process Engineer)。新的产品被引进,或者生产线需要改良,就由我们部门设计制造程序,包括机器的安置与设定、工人的操作规定、原料与成品的处理等,反复测试直到顺畅无碍,再写成操作规范(Operating Specification),经各部门主管核批,各阶层员工接受培训之后,才正式执行该制程,投入生产。

这两年熬得不容易。最要命的是不灵光的英文。口语沟通有障碍,踩进别人挖的陷阱,连喊痛都有问题,何况辨白,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。书写能力似是而非,写出来的文件啪一声被扔回来,还带问候:“你敢说这是英文?你敢说自己是工程师?”…下级的技术员仗着手工纯熟,也不时向我这菜鸟示威:“工程师?把机器修好给我看看?!”

我珍藏着一本翻烂了的袖珍英英辞典,作为那段磨炼的见证。看到它,我的感激油然而生。没有当时的种种压力、挑战甚至羞辱,我不会奋力进修英文英语,也不会付出加倍的努力去博取认同。没有这段时间的准备,后来的许多机遇,恐怕都只是擦身而过,无从把握。

其实,不到两年,磨炼便有成果。美国总厂传来对我的报告的嘉奖函,上司在会议上当众宣读,号召看齐;我参与Public Speaking研习会,在验收演讲中被评为第一名。

这些故事,我常用来激励后辈下属:能碰上一个磨炼你、激发你奋力上进的工作环境,拾到啦!




Thursday, August 16, 2007

第一碗饭,影响一生

刚毕业的时候实在太惶恐。家里有老母亲要奉养,身旁有女友要拖,头上还顶着债要还,偏偏手上的文凭是似有似无的“非承认品”。

七月,留台联总办文华之夜,比我大一届的某老大带我出席。同桌居然有个台大电机直系学长!知道我在找工作,他没表示要帮忙,只是一直喃喃说道:“千万别进电子厂,进去了出不来…别进电子厂…” 后来才知道他在NEC厂呆了十几年。一个台大商学院的学姐也同桌,介绍我认识她先生,那仁兄劈头就问:“想做consultant么?” 我不太确定那个英文字怎么拼,也不敢问它的意思,呆呆坐着,希望他多解释一点;学姐夫可能有点怀疑我是智障生,不再理我,跟别人吹水去了。

回母校探望老师。高三班主任Teh叔带着始终如一的微笑,安慰我说:“没失业一个月,不算失业!我弟弟上班那个厂好象要人,确定了我会通知你。别急。” 没两天,Teh叔真的通知我去面试:在芙蓉的美商NS电子厂,他弟弟是该厂的工程部经理。

LU Teh和Teh叔长得有七分像,但神态凶多了。用英语问了几个问题之后,他说:“你讲华语吧。” 我的冷汗几乎立时转为感动的热泪。他再问些技术问题,我的感动便又倒流,化为胃酸。从厂里出来,日正当空,我脑中唯一的影像,是学长华富毕业后第一封来信中那一句:“马来西亚阳光太烈,令人抬不起头…”

没料到隔了一天,NS把我再叫去,和人事部做2nd Int。人事部经理是位马来同胞,指着我填的求职表格,第一个问题是:“你的文凭不被承认,还要那么高薪?!” 实际上,我已经自动打折,要求比本地毕业生少了20%… 结果他还是给了我聘书!我怎样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。

上班第一天,LU Teh向我训话:“我哥说你能干,我就信你能干;部门里还有另一个留台工程师,表现很不错。凭这两点,所以我聘请你。好好干吧。” 由于贵人提携,职场中影响我最深的10年工程师生涯,于焉开始。越是年长,我对不幸英年早逝的Teh叔的感激,越是深沉;没有他的推荐,老马不能想像,我的第一碗饭和后来的人生旅程,会是什么样子。

Wednesday, August 15, 2007

四份一世纪,弹指一挥间

1983年台大毕业后回马,8月份开始上班,算来到现在整整打了25年的工了!

25年里面,我换过10间企业,跨越8种行业,其间更换的职位职称数不胜数。有的人认为我是职场蚱蜢,也有人为我的经历着迷。我自己怎么看这四份一世纪的职场生涯?种种甜酸苦辣、感想心得,将化为本专题内的25篇文字。

常有人问:打工打上瘾啦你?干嘛不出来自己搞?

我的态度很简单,也很平衡:人生在世如何定位,是天意和个人条件的结合,强拗不来。打工与创业各有乐趣与危机,这点没人可以否认;至于身份与财富,则全看个人修为,不见得打工仔就得奴颜卑膝、三餐不继。

到底什么最重要?我看是“过程”。曾经拥有就是永恒?且看老马如何诠释这句俗烂语…